沈宴明日便要出发,她们今日去客栈为其践行。
两处离得不远,马车很快就在一客栈门前停了下来。
陆奺辞迟疑了一下,伸手递给玉清音一顶帷帽,温和道:“外边人多,玉娘子还是带上吧。”
玉清音接过,只柔声道了声谢。
上京城内,见过她容颜的人不少,指不定碰上一两个。若是个知礼数的公子还好,碰到个胡搅蛮缠的纨袴膏粱,少不得一番麻烦纠缠。
悦来客栈登时出现了两位娉娉婷婷姑娘,一位生得清丽秀雅,一位虽戴着帷帽,但身姿婀娜,亦知是位美人。
二人带着哑娘和马伯,上了二楼。
大堂食客议论纷纷。
不管在哪,美人都是焦点,引人注目。
“这是哪家的小姐,好生有气质。”一位白衣书生摇头论足。
“她们带着好些东西上二楼,不知是不是提前物色好了郎君,前来探看?”另一个青衣瘦脸男子油腻道。
堂内不免一时哄堂大笑。
一月之后便是科考。
悦来客栈要价在上京城里不算高,有些家底的赶考举子会选择住在这儿。
而上京城中时常有女儿的人家会提前物色好赶考的举子,去各家客栈打探消息,为求赌一把。
万一选中的举子中了呢?
那客栈掌柜冷眼看着这群书生,嘴角溢出讥讽,冷哼两声,埋头翻着账本,真是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。
二楼的客房内,玉清音取下帷帽,一见着沈宴,霎时便红了眼眶。
沈宴低声安慰道:“阿姐,这是好事,该高兴才对,别哭了。”
玉清音哽咽道:“咱们姐弟好不容易团聚,你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。”
沈宴神色沉稳,音色却稚嫩:“阿姐,从前的日子我过够了,如今有这等机会,便是我做梦都求不来的。”
玉清音努力压下心中的酸楚,连声说是,艰难地挤出个笑容。
他这么小的年纪,却已被转手卖了几道,从来生死不由己,所以过分的成熟懂事。如今又要去到千里之外,不知何时才能相见。
况且她听说陇西条件艰苦,吃食也比不得上京城,人也生得高大行事野蛮,让她怎能不担心,怎么又笑得出来。
沈宴微微叹了口气,见玉清音神色好转,倏然上前朝陆奺辞跪下,惊得她倒退几步,忙惊呼道:“你这是做什么?快起来!”
沈宴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,眉眼一片肃然:“陆姑娘的恩情,我们姐弟铭记于心。现在的沈宴年纪小,说什么报恩都是枉然。您且等几年时间,我必不会辜负您今日的再造之恩。”
陆奺辞连忙将他扶了起来:“你有这份心,也不枉费你姐姐这份苦心了。”
小小年纪知礼数,懂报恩,为人稳重,谁人会不喜欢呢。
可她呢,怀揣着别有用心救了他。
小小少年还是不知人心有多险恶,她用一封推荐信,让玉清音更为她卖命,又让你二人互为牵制。
陆奺辞唇角泛着苦涩。重生回来,步步为营,步步算计,这真的是她想要的么?
她也只能这样做。若有选择,谁不愿意是那不知愁苦的娇娇女呢。
客房内一时间各有所想,沉寂了下来。
沈宴打破了沉默:“阿姐,我听客栈赶考的举子说,今日下午有诗词会举行,我想去看看。况且咱们都没有好好逛过上京城,今日便陪我去玩玩吧。”
此时的沈宴才显现出符合年纪的模样,像一个孩子一般,展露出渴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