鸠衣老婆婆脚步迟钝，眼神空洞洞的，一双眼珠白的多，黑的少，她一步一个趔趄的晃过来，摇摇摆摆状如学步稚童，说不出的怪异吊诡。
小镇安静寂然，此时四下正在不彰的散发着一股莫名的陈腐气息。
但风信子已经十分愕然。
她的听觉当然也十分敏锐，所以她当然已经听出来，这鸠衣老婆婆的声音显然不是刚才耳际听闻的音调。
“莫不是见鬼了？”
被小镇一连串的诡异吓呆了，本就生性胆怯的风信子转身就跑。
那怪异的无人言说的响亮的语言，再次响起，冰刺一样的冷冽，仿佛要直刺进她的耳膜里去，再清晰不过，它在耳畔冷冷的重复：“星后星后，你终于还是来了！”
与此同时。
那衣衫褴褛的鸠衣老婆婆端着破破旧旧一个盆子，在后面一步一个趔趄的晃过来。
彷如一个贴地一直没能起飞的风筝，而风筝的线就系在风信的身上一样的步步紧追。
风信竭尽了全力，却怎么也躲不过那声音和鸠衣老婆婆的跟随。
鸠衣老婆婆还是在可怜巴巴的盯着少女：
“姑娘，姑娘，一个铜板知晓前生今生！”
一明一暗，两个声音交错着冲击着耳膜，难受不堪，少女猛的一个激灵，忽的停下脚步。
她一般也是个极其慧敏之人。
她的身上本就有水修女子的基因和质地。
她的心性自然也可以如水，开满莲花。
忽然她明悟：既然躲不过，我又何必躲；如若你要，我给又何妨。
如此她便从慌乱的心境中挣脱出来，从从容容走到鸠衣老婆婆身前，从兜里掏出一个铜板，淡淡定定的抛进老婆婆的破旧盘子。
“哪，给，我看你究竟要搞些什么玄虚？说吧，由这一枚铜板，你究竟能看出什么来？”
“当啷”一声。
再清脆不过的金属碰撞。
这一刻，一定有大珠小珠落玉盘，有隐隐的时序之音间隔几个时代在记忆中遥鸣。
呵，是谁曾说过的：“死的死”，“轮回的轮回”。
霎时间，天朗气清，交错着的两个声音都在少女的耳际消失了。
老婆婆停止了跟随，她一手捋开遮掩在额角和脸上的眉发，此时她的眉眼飞扬，浑身散发淡雅的微辉，隐约中仿佛激荡出细小的时空波纹。
风信篮子与身后的风杀花错四人，顿时大吃一惊，似已毛骨悚然。
因为他们忽然发觉眼前模模糊糊的，有数不清的光光影影重重叠叠，分分离离，组组合合，仿佛无数个空间在迅速切换，而时间扭曲，万物变迁，生灭演化。
但无论他们如何穷极目力，凝眸再凝眸，却怎么也无法看分明。
其实只是一瞬，四人却觉得自己仿佛历经了千秋万世，浑身精气神统统透支的虚脱感。
良久良久。
当四人的视野再次清明。
但见鸠衣老婆婆身上淡雅的微辉在缓缓敛却，有陈皮旧屑自其脸上突然簌簌褪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