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阮澄的“学姐”二字,能被她甜甜的尾音弯出好几声调。

“我没有。”洛珩抬手看了看时间,“阮澄,我的屋子不适合你住。”

“哼,冠冕堂皇的,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多娇气呢。要不是我每周来两天给你续续命,聊聊天,通通风,吃吃饭。我看学姐你啊,指不定哪天就醉死在……”

洛珩伸出食指,虚虚晃在少女一张一合,停不下来的唇前。

她摇摇头:“好了。”

不要再给唐言章更多的信息了。

洛珩离场离得早,虽然此次画展有她参与展出,但习惯了一个人日复一日地对着画布,长此以往,再参与到这种社交场合就总是有些格格不入。

她背着包,站在外头等了会儿司机。用券后的来回计费没有阮澄说得那么夸张,她抿唇,折身坐进车里。

车内烟味很重,还混着些劣质的香水与皮革的闷味,洛珩甫一坐上,胃便有些翻涌。

“侬要开窗不啦?”

“不用。”洛珩垂眸,半撑着脑袋,“二十几分钟的路程。”

“那小姑娘坐好咯。”

洛珩的住所在沪城一老区里的老小区,远不及新区那些高耸入云装修精美的楼盘,只低低压在一片茂盛绿植中看不清轮廓。栏杆全都生起暗红铁锈,灰白的砖瓦楼梯还印着上个世纪的痕迹。

小区没有电梯,洛珩下车后便掏出钥匙,循着记忆穿过一排排车与树木,尔后径直走到最远的昏黑楼梯口处。

繁华城市里的老小区就像被时代发展下抛弃的老人,它步履蹒跚,节奏缓慢,虽然早已落后于世纪,却依旧保持着那个年代独有的生活节奏。

漆黑楼道里连一盏完好的灯都极少,螺旋式的扶手栏杆一路向上蜿蜒。低层还好,可偏偏洛珩住在上面,她每走一段,就要低低停下来喘息一会儿。

扶手上是墙体落下的灰,倘若有人粗心,一蹭,便会沾得满手尘。

“唐言章。”她轻声。

底下不远不近的脚步声一顿。

洛珩调开手电筒往楼道上晃,又照了照手边的门牌以确认目前楼层情况。

“六楼。”洛珩开口。

下面的脚步声愈发加快,也愈发靠近。洛珩绕过扶梯,往楼道里走。掏出钥匙,将光线往脚边照,半晌,又对准了钥匙孔。

“——咔哒。”

锁芯常年未上油,每次开门,都会有难听刺耳的涩音剐蹭撕拉着她的耳膜。

洛珩将手放在门把上,没有往身后看,也没有转过头。

她听见了年长女人那温和而沉稳的声音自身后传来,又恍如天外之音,在空旷而寂静的楼梯间显得不太真切。

“怎么不进去?”

洛珩垂下眼,没有应她,只借着楼梯间厚重的石灰墙凿开的一些空隙侧耳。

“又下雨了。”洛珩稍稍推开门,将灯按开,“屋子比较乱。”

唐言章终于看清室内情况。

之前她曾与洛珩同居过,也曾去过她的租房与住宅,无一例外,矜骄的女人都将住处收拾得极为雅致且富有格调。连点的香,花瓶与装饰物的摆放都很有讲究,干净而温馨。即便是短租的出租屋,她也做了些简约的装潢,那台唱片机依旧让唐言章印象深刻。

她却从未想过。

未想过眼前的场景。

一眼过去,沙发附近的玻璃酒瓶堆得东倒西歪;烟灰缸里倒插着数根普通香烟烟尾。扑面而来的虽不是浓稠酒气,却混杂着烟草与雨的润潮味道,像极了回南天还未晒干的毛巾,没有滴水,却怎么都拧不干,还带些将霉未霉的预兆。

曾经的洛珩喜欢养些花花草草,而眼前昏黑老旧的出租屋里,除了一眼看尽的酒瓶与烟头,竟无其他生活痕迹。

唐言章当即愣在了原地,烟味虽轻,却被呛得连连咳嗽了好几下。

洛珩弯腰,拾起腿边的几个瓶子,又将它们放到了门口绑着的垃圾袋中。

“不好意思,没什么收入,所以这些我没舍得扔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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